台灣最早的橫貫公路：八通關(上)

        台灣，在清朝長的什麼樣子呢？

        雖然很難想像，但保證山一定比現在多、路一定比現在難走、交通鐵定沒有現在方便。在這樣的環境下，清朝總兵吳光亮率領廣東飛虎督士兵一千餘人於清光緒初年(西元1875年)，從林杞埔(今南投竹山)經鳳凰山、東埔、玉山，再越過秀姑巒山，翻過中央山脈到璞石閣(今花蓮玉里)，開拓了全長152公里、台灣第一條中部橫貫公路：八通關古道(註一)。


<鄒族人稱玉山為八通關(Pantounkun)，八通關古道沿用鄒族語言並取四通八達、入口如隘口的意思。>



        八通關古道，是清朝為了開山撫番及連絡台灣東西墾地而開拓的，清光緒初年開工、同年12月完工，僅費時不到一年。雖然這條路開通後為台灣東、西部帶來許多的便利，然而沿途常遇先住民襲擊以及充滿瘴癘之氣，僅使用了二十年就任憑荒廢在漫草裡。

        至西元1919年，日本治理台灣時期，為了實行理番政策，在已廢棄的清朝八通關的上方闢了另一條貫穿台灣東西部的八通關越嶺道，西從楠仔腳萬(今信義久美村)經大水窟、東到花蓮南安，費時約兩年，開闢全長125公里的警備道。這條道路與清朝八通關路徑幾乎完全不同，因為日本人的目的是要「教化」原住民，所以刻意經過這些布農族部落，並沿線建立54個駐在所，為的就是能徹底征服布農族。


<清朝八通關現今幾乎完全荒廢難以找尋，日本人留下的八通關越嶺道保留較為完整，這些木棧道據說是日本人鋪的。>


<清朝八通關古道與日人開拓之八通關越嶺道均列為國家一級古蹟。>



        我和八通關的約會，從吳光亮寫的碣開始。當時軍隊一路開拓到集集濁水溪畔，發現兩岸險峻，無法翻山而改往溪底而過，吳總兵即在岸邊大石題上「開闢鴻荒」四字，期勉士兵勢必排除萬難完成任務。此碣現鄰近集集攔河堰、位於集集大橋下，當時啟動水壩工程時多花了兩億台幣刻意安排而保存下來，並爲這塊列為一級古蹟的四個大字做了步道及解說牌，不過沿路均無路標，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


<「開闢鴻荒」碣位於集集大橋下，雖未落款，但推測為當時台灣最高軍事首長吳光亮親筆所提。此碣位於集集攔河堰旁，原來因工程設計問題需要搬遷，經相關人士抗議後花了兩億將攔河堰改道使得保留原狀。>



        吳光亮開闢的清代八通關至今大多消失在人為建設或自然災害中，不過沿途留下來的碣倒還有幾個(註二)。開闢鴻荒碣至今仍然清晰可見，那有力的筆觸刻在石上，就算過了百年仍保存良好。攔河堰正在洩洪，濁水溪的泥沙如黑霧般飄散在溪上，集集大橋下顯的又濕又暗，看著這塊碣孤零零的在這裡，像是被放逐一般，不禁有些難過；台灣早期的公路歷史對台灣來說有多麼的重要，現在的人可能很難體會吧。


<該碣字長35公分、高41公分，每字間隔8公分，刻於高2公尺、寬12公尺的砂岩上，現列為國家一級古蹟。吳光亮將此字刻於此後，從此處起即入山中進行開荒事宜，此四大字為期勉士兵完成朝廷交付任務。>


<當時吳光亮看著這滾滾而來的濁水溪，在想什麼呢？他絕沒想到百年之後有攔河堰這種東西，不過「人定勝天」心態從古至今都沒改變。>



        歷經百年，這條清朝橫貫公路幾乎完全廢棄，反觀日本人留下來的八通關越嶺道，倒還有許多登山客在走。

        八通關越嶺道登山口在東埔溫泉區，不知道日本人是否有發現這裡流著家鄉的味道？越嶺道的開始是一段半人工化的小路，路上鋪的木條是日治時代遺留下來的，出了小徑來到愛玉亭，登山客必會在此喝上一碗冰涼愛玉後才開始上路；亭子裡綁了五彩繽紛的登山條，歷年來此的登山客笑聲，彷彿在我耳裡響起。


<八通關東埔登山口入口。實際上八通關真是通向四面八方，但因自然因素造成許多路線坍方難以通行，我們去之前因颱風的關係造成多條路徑毀壞，大多的路已在九月底搶通。>


<東埔八通關入口一定會經過的愛玉亭裡綁了來自各方的登山客，坐在這裡吃愛玉想像自己走完了八通關是一種享受。>



        目前八通關越嶺道僅東埔至觀高間14公里較好通行，其他路段斷斷續續湮沒在荒煙蔓草中。雖然這條路尚可通行，但卻因自然因素毀壞嚴重，沿途處處是崩壁及斷崖，走來相當刺激。一開始，我們就遇到了一段碎石崩壁，腳一沒踏好就滑到陳友蘭溪掰掰了，正當躊躇不前時，一對重裝剛從觀高下山的夫妻跟我們說藏身在八通關的雲龍瀑布簡直跟仙境一樣美麗，還拿出照片跟我們炫耀一番，看的我們羨慕不已，還龜毛什麼，夾緊屁股趕快上路去啦！


<八通關越嶺道一開始，就是一個崩壁，碎石頭一踩滑真的就要沙悠哪啦了。>




<呼，懼高症老王終於通過了第一個危險路段，繼續上路吧！>






註一：清同治十年末(西元1871年)，台灣南部牡丹社的先住民殺害了琉球飄來的居民，日本人藉機發兵，引發了朝廷對台灣的重視。牡丹社事件解決後，沈葆楨為了打通台灣東西部的往來及順暢兩地的交通，進以規劃了三條橫貫公路，北路為蘇花古道、南路為崑崙越古道，而中路就是八通關古道。

註二：吳光亮共在八通關沿途勒碣題字共五處：「萬年亨衢」(位於鹿谷鄉鳳凰谷鳥園內)、「開闢鴻荒」、「山通大海」(位於陳有蘭溪橋下，因水災沖失、已佚 )、「過化存神」(據說在八通關山頂、現已佚)及「後山保障」(花蓮縣玉里鄉協天宮內)。